【演員手記】黃河的表演心法：我在拍片地獄，才發現早就學會表演
撰文／黃河
十四歲的一個下午，我接到一個當時已經在拍攝少女雜誌的同學電話，問我要不要去試鏡。所以我便跟著十個女生一起去試鏡。當時是由選角錢小琍幫我拍試鏡帶。也是一般常見的形式，報上自己的姓名、身高、體重、興趣。如此而已。但結束試鏡之後小琍姐還跟我聊了許久的天。對一個十四歲的小朋友，小琍姐完全把我當成一個成人一般談話。和小琍姐的緣分，讓我對「大人」有不同的想像。
誤打誤撞的奇幻旅程
事隔半年，我都已經忘記有試鏡這回事。在學測結束當天接到小琍姐的簡訊，要和導演碰面。在試鏡間裡面，我誰也不認識，什麼事情也不知道，只是如實地回答各種問題。接過試鏡的場次劇本，也就照著上面的台詞唸過幾次。這樣子試鏡了兩次。
最後一次試鏡的時候，易智言導演跟我說「拍片像是地獄一樣，如果要演，要做好準備。」後來，我也深深的體會了這段話是什麼意思。
確定入選角色培訓時，我們一共八個人開始為期兩個月的表演課。因為剛好是國三畢業的暑假，那段時間就像是夏令營一般。每天早上十點到晚上十點，各種不同的老師、還有導演為我們八個小朋友上表演課。
有鏡子練習、摸手摸臉、我愛你我恨你、重複練習、漸層練習、出門前三分鐘等表演練習，最後一個月進入讀本和角色功課的準備。當時易智言導演要我們寫角色功課，寫下我們覺得這個角色的個性、平常穿衣風格、帶什麼手錶、穿什麼鞋子等。我還和當時飾演我好朋友的鄧聖耀一起去買了「情侶鞋」，在戲中我們就是穿一樣的鞋款。
讀本時，易智言導演帶著所有的小朋友演員一場一場、一集一集的從頭到尾唸過一次，並且拿出幾場戲，用 V8 幫我們試拍了一下。
兩個月的表演課像是夏令營、像是遊戲，一點也不像是演戲、拍片，也不像是地獄。十五歲的我就在那個暑假踏上這個奇幻的旅程。
我在拍片地獄，才發現早就學會表演
十五歲的夏天，我們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進入淡水的學校拍攝。一開始我什麼也不懂，就是劇本上寫什麼、導演說什麼我就做什麼。還記得第一天拍攝，有一場戲我在教室後面罰站，拍到一半，易智言導演從教室外面的監看螢幕前大喊，「左邊一點、看上面、看下面、看左邊、低頭、想、往後靠、卡。」結束之後在座的同學都拍手鼓掌，但我當下滿頭問號，完全不明白為什麼大家鼓掌、為誰鼓掌。因為我什麼都沒有做，只是做著導演說的每一個指令。
沒過多久，我就體驗到「地獄」了。每天早上五六點起床，38 度的高溫下，要坐在沒有辦法開冷氣的教室裡面，座位旁邊還打了一個 2K 的燈，就如同坐在一顆太陽旁邊一樣。不停的重複一樣的事情、一樣的台詞、一樣的動作。同學拍完是休息、去旁邊玩，我還要一直不停地拍，跟一群大人們一起工作。對於什麼都不理解的我來說，真的很難受。
每天從早到晚在片場拍攝，我漸漸理解拍戲在幹嘛。拍片的過程跟表演課很不一樣，有很多東西要注意，要先化妝，裝麥克風，上廁所的時候要關掉、上完要記得打開。不要踩地上的電線、不要摸燈腳、不要跨軌道、不要從鏡頭前面過、不要摸器材、道具不可以吃、每一次都要不看地板走到定位、T 就是你雙腳要站的位置、反光板很亮也不可以瞇瞇眼、不可以笑場、要記得連戲、不要擋在別人和鏡頭之間、不要擋到別人的光。
拍戲跟表演課一點關係也沒有。拍攝現場我們沒有用到鏡子練習、我愛你我恨你、重複練習、漸層練習都沒有用到。我搞不懂表演是什麼，只是單純的做著事情而已。如果大家覺得我演得好，那我覺得每個人都可以演得好。表演就是天生自然的東西、每個人都會、每天都在做。每天都在演兒子女兒、爸爸媽媽、同學老師、朋友情人......。我們每天每時每刻都在扮演著什麼。所以我一直相信我沒有比較特別，沒有比較厲害。只是你有沒有找到你的方式，自然的表現你自己而已。
而電視劇《危險心靈》也在密集的拍攝八個月後殺青了。我們一路從夏天拍到冬天，結束了奇幻的旅程。然而這只是開始。
用最純粹好玩的方式學表演
在一開始表演的時候，我很常搞不懂自己在做什麼，或是覺得自己什麼也沒有做。只是說說話，待在那個地方，如此而已。自己有些心虛，有些不確定，演戲真是這樣子嗎？
我也遇到許多挫折。
曾經看不懂劇本、聽不懂導演在說什麼、不知道怎麼演、不知道怎麼做，還好我很幸運的有易智言導演作為老師，耐心的引導、講解，帶著我做表演功課。給了我許多重要的表演觀念。也很幸運在《危險心靈》之後持續有人看好我的表演，讓我有機會擔當演出，同時累積了許多表演實務的經驗。也在過程中慢慢摸索出一個表演的邏輯和架構，幫助我解決大部分的問題和困難。
後來幾年，在拍攝現場遇到有演員搞不懂走位、太緊張沒辦法表現、聽不懂導演的話、看不懂劇本等問題，來詢問我解決的辦法，我都會盡量分享我僅有的一點點理解，希望可以幫助大家克服困難。
經過十多年的時間，回頭看才發現我其實學了表演。早就學了，而且學得很扎實、學得很幸運，只是我當時不自覺而已。在一開始的《危險心靈》表演課，我就從易智言導演身上學到了一套非常完整的表演邏輯和方法，並且立刻運用這套表演方法實際操作一個三十集連續劇的主要角色八個月。而且是用一種最純粹自然、開心、有趣、好玩、幸運的方式學了表演。
而這些表演方法、心法幫助我在表演的路上走一段。在我最困難和最有神采的時候，支撐我的就是那些最初的核心想法。
現在我試著用我的理解，將這十幾年來的經驗整理成一個邏輯、一個架構、一個方法分享給大家。如果這些簡單的方法可以幫助到我，或許也能夠幫助到你。幫助你享受表演、喜歡表演。陪你走一段表演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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